官员解黑龙江稳增长：两千多亿基建资金不算多

    仲夏，哈尔滨南郊哈五国道两侧，绿油油的玉米(2416,19.00,0.79%)叶在风中摇曳。两座百余米高的烟塔显得格外突兀，烟塔上空冒着白烟，满载黑漆漆煤块的车辆每隔几分钟就驶入厂区，两台发电机组已经实现了投产运营。

    这里是国电哈尔滨平南热电厂所在地。项目公司的宣传材料称，平南热电厂将为哈尔滨南部462平方公里供热和供电。这座始建于2010年3月的热电厂，同样被列入了《黑龙江省促进经济稳增长的若干措施》(以下称方案)的项目清单。

    6月23日，在国务院召开部分省市经济座谈会17天后，黑龙江省政府印发了上述方案，全文共计65条。该方案拟在今明两年投入资金3000亿，其中基础设施建设投入资金2335亿，实现年初确定的8.5%的经济增速。

    作为第一季度经济增速在全国落后的省份，该方案甫一公布，即引起外界关注。有学者质问资金从何而来，也有研究者将这一方案视为地方新一轮刺激政策的开始。“外界有所误解，黑龙江近年的固定资产投资都超过万亿，两千多亿的基础设施建设资金并不算多。”黑龙江省政府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实地采访显示，黑龙江省“稳增长”方案中的项目大多数是对已经运行项目的汇总，新增项目只占很少部分。

    与“稳增长”同时，黑龙江还试图改变能源工业一枝独大的产业结构。在资金来源方面，铁路和水利基础设施的投资占总投资的三分之一，这部分资金主要来自于中央政府。此外，投资金额第三的保障性住房项目(300亿)的资金则来自于财政资金和国开行的贷款。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了解到，各项措施于7月初已在相关政府职能部门内分解，由牵头部门负责统筹实施。

    基础设施新增项目不多

    据参与起草方案的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黑龙江省长陆昊在参加国务院的座谈会之后，就将制定稳增长方案的任务布置下来，由发改委、工信委、省政府研究室等部门的相关人员参与起草。“当初在起草方案的时候，有人提出了房地产的问题：是不是可以在二套房限购方面松松绑。后来经过讨论认为，房地产调控中央也没有明确表态，还是要按照市场的逻辑来，后来就没有将房地产写入方案。”

    黑龙江最终出台的方案涵盖了推进重大基础设施建设、形成新的工业增量、推动第三产业发展、提升外贸等8个方面，而这些方案大多有迹可寻。

    “稳增长”方案的条款和项目在当地此前的官方文件中大多都有提及，因此黑龙江当地官员将“稳增长”的方案称之为“政策组合拳”：方案是对已经运行作了的一系列措施的一次整合出击。

    在黑龙江出台的65条方案中，形成新的工业增量、推动第三产业发展等一部分措施源自于该省去年11月制定“工业17条”。据本报记者统计，此次黑龙江出台的稳增长的65条措施中，有11条内容基本与“工业17条”中的内容一致。一些细微的差别则反映了当地经济形势的变化。在黑龙江去年制定的工业17条中，享受政府奖励的制造业工业企业的主营业务收入需达到5-10亿元且同比增长20%，而此次制订的标准是主营业务收入5亿，增速则为10%，门槛有所降低。“门槛降低，其实是让财政资金支持更多的企业。”前述工信委人士说。黑龙江省发改委主任王冬光向媒体表示，黑龙江省经济增长主要还是靠投资，而政府在促进投资增长中的作用发挥空间比较大的是基础设施，这些领域的投资主导应由政府唱主角。“因此，发展计划报告中一些大的产业项目但是并不是由政府主导的项目没有写入方案。”前述参与方案起草的人士说。

    方案中基础设施项目则来自于年初发改委提交给当地人大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报告》。本报记者将二者对比发现，65条措施中的铁路、公路、民航、水利、保障房的新增项目很少。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发现，黑龙江稳增长的增量项目主要在能源基础设施和城市基础设施项目上，分别有4个发电项目和5个地铁、公交城市基础设施项目，投资额超过400亿。如果这些增量项目提前到今年开工，将会形成新的增长点。

    值得注意的是，方案要求发改委加快固定资产审批流程，除提供土地、环评、规划等前置条件外，其余只需备案，而审批流程的加快很可能会降低环评的要求。

    改变单一产业结构

    与其他地区不同，黑龙江经济结构较为单一，能源工业一枝独大。黑龙江省13个地级市有7个资源型城市：油城大庆，林城伊春和大兴安岭，煤城双鸭山、鸡西、鹤岗、七台河，在过去十年中能源工业占规上工业的比重一直在50%以上。

    今年一季度黑龙江能源工业负增长，成为当地GDP增速下滑的另一原因。省长陆昊在多个场合提到今年一季度黑龙江的经济形势是“增速回落，问题突出”，问题突出即指向能源工业。产业结构调整也是摆在黑龙江“稳增长”面前的难题。

    此次方案对于产业结构调整也有涉及。据黑龙江财政厅测算，产业方面将投入财政资金100亿元以上，其中煤炭产业投入资金36.8亿元，用于支持煤炭行业脱困和煤城转型。近年巨亏的龙煤集团是这笔财政资金的主要投向。

    龙煤集团是黑龙江省属大型煤炭企业，这家拥有24万员工的大型煤炭企业营业收入虽然高达300多亿元，但是在煤炭行情下行的情况下，这家煤炭企业亏损严重。

    龙煤集团的财报显示，2013年龙煤集团亏损额高达25.9亿，2014年亏损进一步放大，仅第一季度就亏损16亿。财政对龙煤集团的补助也与日俱增，从2012年的2.89亿元增至2013年3.49亿，负担日益加重。

    “龙煤集团开采成本和企业办社会的成本太大，这是龙煤集团巨亏的主要原因。”黑龙江省国资委[微博]政策研究室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石油等资源企业都是央企主导，龙煤集团是省国资委[微博]控股企业中收入最高的国企，龙煤的稳定对全省经济稳定具有重大作用。”

    因此，稳增长方案提出要将龙煤集团“三供一业”和医院移交当地政府。前述国资委人士进一步透露，黑龙江省拟将省内4宗矿权优先配置给龙煤，专项用于发展煤化工项目和低热值煤发电项目，实现煤炭产业链延伸转移。

    第一产业的产业链延伸也在方案中有所提到。黑龙江省财政厅相关人士介绍，此次稳增长方案中省财政将投入资金33.5亿元，用于发展该省具有资源优势的绿色食品、林木产业精深加工等接续替代产业。

    实际上，早在2013年3月陆昊主政黑龙江省时就将黑龙江省绿色食品产业确定为主要施政纲领之一。目前，食品加工工业已经成为黑龙江石油、能源、装备制造业以外的一大新兴产业。

    “过去十年，黑龙江食品加工工业增加值年均增幅超过20%，比全部工业增加值增速高11%，既说明我们努力的结果，也说明市场力量对这个产业的选择。”陆昊在6月中旬“民企龙江行”投资说明会上表示。他认为，黑龙江食品工业发展机会良好并向民营企业家重点推介。

    资金如何统筹？

    方案公布后，黑龙江基础设施建设、产业结构调整等多方面近3000亿元资金面临着钱从哪里来的质疑。黑龙江省财政厅有关负责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资金将来自政府(中央及各级政府)、金融机构和民间资本。

    在黑龙江3000亿元的投资中，铁路和水利基础设施的投资超过1000亿，占了总投资的三分之一。这部分的投资资金主要来自于中央政府。

    “哈佳、哈牡高铁，投资720亿，在一个省份内，同时开建两条高铁，在国内是绝无仅有的。”黑龙江省省委书记王宪魁对媒体表示，“2013年黑龙江、嫩江和松花江遭受洪灾，国务院这次决定给黑龙江233亿的水利设施专项资金，这是在1998年大洪水后投入到单独省份的水利建设资金数量最多的。”

    投资金额第三的保障性住房项目(300亿)的资金则来自于财政资金和国开行的贷款。根据预算安排，黑龙江财政今年将安排82.36亿的资金用于住房保障事务。国开行黑龙江省分行的高层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该行与当地政府达成初步协议，拟在2014-2017年向黑龙江省政府提供500亿的贷款，用于保障性住房建设。

    “今年主要是筹划，更多的贷款会在明后两年投放。”他说。

    与保障房类似，一些产业和项目资金同样需要金融机构贷款支持。中国人民银行[微博]哈尔滨支行的数据显示，截至5月末黑龙江省金融机构本外币各项贷款余额12894.0亿元，其中中长期贷款余额6611.9亿元，同比增长13.8%。

    黑龙江省“稳增长”方案也提到要加大与金融机构的合作力度，鼓励金融机构不限贷。而一位当地国有大型商业银行的分管信贷的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即便有额度增加，总行一般会优先分配给东部发达省份。

    “额度是弹性的，而不是绝对的。如果项目不成熟，想放贷款也放不出去。”前述国开行高层则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因为项目不成熟，没有达到发放贷款的条件，我们6月份就退回了总行13亿的贷款。”

    值得注意的是，中央政府二季度在货币政策上进行了微调，县域农村商业银行和城商行的存款准备金率有所下调，释放的一部分流动性可能会流入地方稳增长所支持的项目之中，但是额度并不大。

    以哈尔滨银行为例，该行截至2013年年底的存款为2241.78亿，定向降准后释放的流动性理论上最多只有11亿。“我们的存贷比只有47.25%，但是由于贷款规模限制，定向降准后也无法更多地发放贷款。”哈尔滨银行内部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社会资本也是黑龙江想要撬动的资金。黑龙江省“稳增长”方案主要通过优化投融资体制、改革行政审批、财政贴息及财政奖励等措施拉动市场主体投资。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统计显示，在65条措施中，有将近四分之一的措施涉及到财政补贴和奖励，多则上千万，少则数万元。

    “在出台的奖励政策中，财政厅也担心财政负担过重：如果承诺太多财政负担重，最后无法兑现，影响不好。”前述参与方案起草的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最终财政厅做了两轮测算，调整了相应的奖励标准，有的奖励标准提高，有的则降低。”

    据财政厅测算，重点工业企业扩大固定资产投资用于贷款贴息、投资补助的资金为14亿。各种奖励措施，对企业上市的奖励引起外界较多关注。方案称，对总部和主营业务均在省内的企业，在境内主板、中小板、创业板首发上市的，省财政一次性补助1000万元；对省内企业在“新三板”上市的，省财政给予补助200万元。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根据证监会[微博]和股转系统披露的数据统计，截至7月4日黑龙江省内企业在主板、中小板、创业板申请上市的企业数量总计为4户，在“新三板”申请挂牌的企业的数量为3户，二者占拟上市和挂牌的企业的总数都不到1%，数量很少。

    事实上，通过财政奖励或者补贴撬动民营企业的资金投入，短期内会起到一定作用。但长期来看，还需通过改革审批制度、优化投资环境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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